荒原的寒风在石丘外呜咽,如同为这绝境奏响的哀歌。洞内,死寂般的压抑笼罩着每一个人。阿月微弱的、带着痛苦气息的呼吸声是唯一的节奏,每一次轻哼都像针一样扎在穆之心上。慕婉儿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药囊已空,面对阿月严重的内伤和骨折,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。永宁公主李乐嫣蜷缩着,冻得嘴唇发紫,眼神空洞。小久守在洞口,拄着铁棍的身影摇摇欲坠,失血和疲惫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。
穆之如同冰雕般坐在阿月身边,右臂支撑着她,左臂的伤痛早已麻木。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阿月苍白痛苦的脸上,那冰封的眼眸深处,是翻涌的绝望与疯狂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阿月的生命力仿佛也在一点点被这无情的荒原寒风抽走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之时——
一阵极其微弱,却异常清晰的木鱼声,穿透了呼啸的风声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打破了洞内的死寂。
笃…笃…笃…
声音不急不缓,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,仿佛蕴含着抚平躁动的力量,由远及近。
小久猛地挺直了几乎要倒下的身体,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精光,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,铁棍下意识地握紧。慕婉儿也惊疑地抬起头。永宁公主茫然地望向洞口。穆之冰封般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,带着极度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,看向洞外。
风声似乎都小了些。在灰蒙蒙的天光下,荒原的地平线上,出现了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僧人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打满补丁的灰色僧袍,赤着双脚,踩在冰冷的砂石地上,却步履沉稳,仿佛感受不到寒意。他身形佝偻,瘦骨嶙峋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一张陈旧的、用某种坚韧草茎编织的猴脸面具,只露出一双深邃、平静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睛。他一手持着一串磨得油亮的黑色念珠,另一手托着一个同样陈旧的木鱼,那清越而悠远的“笃笃”声,正是由此发出。
他径直朝着石丘走来,步伐不快,却仿佛缩地成寸,转眼就到了洞口前。寒风卷起他破旧的僧袍,猎猎作响,他却稳如山岳。
小久横跨一步,铁棍斜指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嘶吼,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。
面具僧人(申猴)在洞口停下脚步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洞内惨烈的景象:浑身浴血、摇摇欲坠的小久;脸色惨白、惊魂未定的永宁公主;疲惫绝望的慕婉儿;以及,那冰封般守在重伤女子身边、眼神却如同孤狼般的穆之。
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、气息奄奄的阿月身上。那目光在阿月断裂扭曲的左臂和惨白如纸的面容上停留片刻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,声音沙哑干涩,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能涤荡人心中的戾气与绝望。“苦海无边,诸位施主身陷险境,贫僧申猴,云游至此,或可略尽绵力。”
穆之的眼神锐利如刀,死死盯着申猴脸上那张诡异的猴脸面具:“大师从何而来?意欲何为?” 他的声音冰冷沙哑,充满了不信任。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境,突然出现一个如此诡异的僧人,太过蹊跷!
“从来处来,往去处去。”申猴的声音毫无波澜,目光依旧落在阿月身上,“这位女施主伤势极重,断骨穿肉,内腑震荡,血气将枯。若再延误,纵有灵丹妙药,亦是回天乏术。”
他的话,如同重锤砸在穆之心上!慕婉儿也猛地抬头,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,这僧人一眼就看穿了阿月的伤势!
“你能救她?”穆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那冰封的外壳裂痕更深。
“贫僧略通岐黄,或可一试。”申猴平静地答道,迈步就要走进洞来。
小久依旧挡在洞口,铁棍纹丝不动。穆之沉默着,眼神在申猴和阿月之间飞快地扫视。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,风险巨大。但阿月……她真的等不起了!每一分每一秒,她的生机都在流逝!
“让他进来!”穆之猛地咬牙,从齿缝里挤出命令。他选择赌一把!为了阿月那渺茫的生机!
小久犹豫了一瞬,最终还是缓缓侧身让开了通路,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申猴身上。
申猴步履从容地踏入洞内,仿佛没有感受到小久和穆之那实质般的警惕目光。他径直走到阿月身边,无视了穆之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视线,缓缓蹲下身。
他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伸出枯瘦如柴、却异常稳定的手指,极其轻柔地搭在阿月完好的右腕脉门上。他的动作看似简单,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感。片刻后,又轻轻翻开阿月的眼皮看了看,最后仔细检查了她固定好的左臂断骨处。
整个过程,穆之屏住了呼吸,右拳紧握,掌心再次被指甲刺破。慕婉儿紧张地凑近,想看看这神秘僧人如何施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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