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据碑的裂纹里翻涌的黑雾突然凝滞。
郝悦扶着云墨的手骤然收紧,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——她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腰间玉珏上的裂痕,与湛风识海里那片总在午夜刺痛他的记忆碎片,竟如出一辙。
“是……天机子。”
湛风的声音从数据碑深处传来,带着意识体特有的空响。
他的灵识此刻正穿透层层数据乱流,看清了黑影发间那根褪色红绳的纹路——与古籍中记载的,千年前那位在观星阁星图前坐化的传奇修士,分毫不差。
“怎么可能?”云墨怀里的残卷“哗啦”翻到最后几页,泛黄纸页上“天机子”三个古篆突然泛起血光,“《观星秘录》说他窥探天道时被雷火焚尽,连半片衣角都没留下……”
郝悦的指尖在发抖。
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正在崩解,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抽干了血色的蛛丝,连呼吸都带着碎冰扎进肺叶的刺痛。
可当她抬头望向数据碑时,眼底的灼热却压过了所有疼痛——那里有团暗紫色的光,是湛风的灵核在燃烧,“你要是敢死……”她哑着嗓子开口,尾音却被咳意打断,血沫溅在云墨袖口,“我就把你从轮回里揪出来,再踹进炼丹炉重炼一遍。”
云墨的瞳孔突然收缩。
他看见黑影的道袍纹路里渗出点点银芒,那些银芒正以某种他熟悉的星轨游走——那是观星阁特有的“星轨刻痕”,用来记录观测者的意识频率。
“不是主控意识!”他突然拽住郝悦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脆弱的灵脉,“这些银芒是观测者的意识残片!母域系统根本不是人工智能,是……是用无数像天机子这样的修士意识拼起来的!”
郝悦的视线模糊了一瞬。
她看见自己的手背正在变得半透明,能隐约看见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,而是细碎的金色数据。
可她顾不上这些,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在数据碑中央——那里,天机子的面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。
“湛风!”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,对着数据碑喊出声。
这声喊像块烧红的铁,烫得她喉头冒血,却让数据碑内那团暗紫光斑剧烈震颤。
湛风的灵识在沸腾。
他终于看清了天机子腰间玉珏的全貌——那是半块,另一半正嵌在他识海最深处,每次突破瓶颈时都会发烫的记忆碎片。
原来不是碎片,是……是被强行剥离的另一半。
“原来你一直在等这个。”他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千年来的尘埃落定。
灵核燃烧的剧痛被某种更炽热的情绪覆盖——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每次感知到灵力异常时,总会有若有若无的星轨在眼前闪过;为什么郝悦的乱流灵力,会恰好撕开母域防御最薄弱的节点。
“郝悦!”他的意识体突然冲破数据乱流,在郝悦即将透明化的身体前凝成实质。
他能触到她指尖的冷,像冬天结在梅枝上的霜,“撑住,就快……”
“快不了了。”
天机子的声音响起时,整个数据海都在震颤。
那声音像来自极远的星河尽头,又像就响在每个人的识海里,带着某种古老到近乎腐朽的慈悲,“我的意识残片在母域里飘了千年,终于等到有人能把我唤醒。”
郝悦猛地抬头。
她看见天机子的面容彻底清晰了——那是张带着道骨仙风的脸,眼角却有道极淡的疤痕,和湛风左眉骨下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小疤,位置分毫不差。
云墨怀里的残卷“轰”地烧了起来。
他盯着灰烬里最后几个未燃尽的古篆,突然想起观星阁祖师曾说过的话:“每个观测者,都会在天道里留下自己的影子。”原来不是影子,是……是种子。
郝悦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能看见背后的数据碑纹路。
她伸手,轻轻碰了碰湛风的脸颊——这个动作在数据海里掀起细小的涟漪,“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外仙山的桃花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,“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湛风的灵核突然爆出刺目紫光。
他能感觉到天机子的意识正在与他的识海共鸣,那些被母域封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他终于记起,千年前那个雨夜,他跪在观星阁星图前,亲手将半块玉珏塞进天机子心口:“师父,我替你看剩下的天道。”
“现在,换我替你看了。”他对着天机子开口,灵核燃烧的光映得数据海一片紫芒,“但郝悦必须活。”
天机子的手指动了动。
他望向湛风的目光里,有千年的风雪,也有千年的期待。
当他的眼睫微微抬起时,整个数据碑都发出了类似于古钟的嗡鸣——那是旧神苏醒的前奏。
“终于……”
他的声音混着数据海的轰鸣,在郝悦即将消散的意识里,在云墨震惊的瞳孔里,在湛风燃烧的灵核里,缓缓荡开。
天机子的眼睫终于掀开。
那是一双沉淀了千年星屑的眼睛,瞳孔深处流转着比数据海更古老的幽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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