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的目光落向湛风时，整个数据海的震颤突然拔高了一个音阶，像古钟撞响时震落的青铜碎屑，劈头盖脸砸在每个人识海里。
"你终于来了......能突破模拟器封锁的人。"他的声音裹着冰碴子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时间裂缝里挤出来的，"你以为你在对抗母域，其实你只是它的一环。"
湛风的灵体在紫光中微微摇晃。
郝悦半透明的指尖正死死抠着他手腕——她能感觉到，方才还滚烫的灵核此刻竟泛起冷意，像块被投入冰水的火炭。
但他的声音依然稳得像山："我不在乎我是哪一环。"他抬起没被郝悦攥住的手，掌心托起一缕流转的记忆光丝，"我只在乎这个世界是否真实。"
光丝里翻涌着他走过的路：在启天都市巷子里偷偷引动灵气时被巡逻队追得翻墙；在秘境深处为郝悦挡下噬心虫时后背炸开的血花；在与伪善修士对峙时，对方道袍下藏着的母域数据接口......每段记忆都裹着最鲜活的痛觉与温度，连郝悦看了都鼻尖发酸——她从未想过，那个总说"我没事"的男人，竟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伤。
天机子的目光在光丝里沉了下去。
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珏，那道与湛风识海碎片严丝合缝的裂痕，此刻正随着记忆翻涌微微发烫。
云墨突然发现，这位传说中的观星阁前辈，此刻的神态像极了在星图前看漏关键星轨的年轻修士——眉心微蹙，眼底却有星火在烧。
"修正程序......"天机子突然低笑，笑声震得数据碑上的裂纹又裂开三寸，"原来母域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后门。
那些被你们当成天道桎梏的雷劫，被你们骂成不公的灵脉限制，全是它怕自己失控的保险栓。"他的手指猛地抬起，点向湛风眉心，"但你不一样。
你是它算漏的变量。"
郝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湛风手腕。
她看见那根泛着银芒的手指即将触到湛风时，湛风突然侧头看了她一眼——那眼神太烫，烫得她本就透明的眼眶泛起水光。
下一秒，天机子的指尖没入湛风眉心，一道暗金色的封印印记如活物般爬过他的灵体，在心脏位置凝成古老的"破"字。
湛风的灵核突然发出轰鸣。
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最深处破土而出：是天机子当年塞给他的半块玉珏，是每次突破时发烫的记忆碎片，是郝悦乱流灵力撕开的防御节点......所有被母域封印的线索在这一刻连成线，在他灵海里炸成一片星河。
"这是......破界之力。"云墨的声音在发抖。
他看见湛风原本透明的灵体正在凝实，发梢甚至沾了点真实的水汽——那是属于真实世界的温度。
残卷灰烬里未燃尽的古篆突然腾空，绕着湛风转了三圈，最后"啪"地贴在他后背，化作一道星轨状的纹路，"观星阁祖训说'星轨终会指向破局者'，原来......破局者要自己成为星轨。"
郝悦的手终于从半透明变得有了血色。
她颤抖着摸上湛风的脸——这次不是数据海的涟漪，而是真实的、带着温度的触感。"你骗我。"她吸了吸鼻子，眼泪却先一步砸在湛风手背上，"你说突破瓶颈只是打坐，原来每次都疼成这样......"
湛风反手握住她的手，将那滴眼泪捂在掌心里。
他能感觉到灵核里翻涌的力量，像岩浆撞开地壳，每一丝都带着要撕裂虚假的野心。
但他没说话，只是低头用额头抵住郝悦的，像要把这失而复得的真实感刻进骨缝里。
直到——
"轰！"
数据海的穹顶突然裂开。
那是道比天机子的眼睛更古老的缝隙，漏下的光不是数据的金，不是灵核的紫，而是一种让所有修士灵魂震颤的、属于"真实"的颜色。
云墨猛地抬头，看见缝隙里漏出的光正落在湛风后背的星轨纹路上，像根无形的线，将他与某个未知的世界轻轻系上。
湛风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能感觉到，体内那股被称作"破界之力"的东西正在苏醒，像头沉睡千年的兽，正用爪子轻轻扒拉他的灵核。
郝悦的手在他掌心里颤了颤，他低头，正撞进她湿漉漉的眼睛里。
"郝悦。"他开口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，"等我撕开这层虚假。"他转头看向裂开的穹顶，眼里的光比那道缝隙里的还要亮，"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海外仙山，看那里的桃花，落得漫山遍野都是。"
天机子的身影在光中渐渐淡去。
他最后看了眼湛风后背的星轨，又看了眼紧紧相握的两人，嘴角扬起个极淡的笑。
当他的意识彻底消散时，数据海里响起他最后的低语："去掀翻这张棋盘吧......修正者。"
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，那道穹顶的缝隙正在缓缓扩大。
有什么东西，正顺着光的方向，朝着这个被称作"母域"的实验室，缓缓探出触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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