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清晏对白昭姮说道:“白家不可能将云中坞坞主之位交给你,所以……”
她转向白砚卿:“你才是真正的白爷。”
白砚卿骷髅般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,喉间发出的声音,似笑,似哭。
韩家在把白昭姮逐回白家之后,才知道韩清辞的暴毙竟然真的跟白昭姮有关。
为了给韩家一个交代,白家决定缢死白昭姮。
但白昭姮毕竟是与白砚卿一母同胞的亲姐姐,他们同一天出生,自幼一同长大,如母亲所言,他们是世上最亲的人。
白砚卿终是不忍心。
于是他违背家族的命令,悄悄将姐姐藏匿了起来。
后来,白家让白砚卿隐藏身份,以“白爷”的身份成为云中坞的坞主。
那一日,姐姐欣喜地敬了他一杯酒,告诉他,家族这是要将他当做未来家主栽培,来日他的前程将不可限量。
可那时,白砚卿心中却只是想着,趁此机会可以让姐姐逃离家族。
他可以在云中坞一直护着她,他们姐弟还可以像幼时一样彼此相扶。
可他不曾想到,当他饮下姐姐捧来的那杯酒,再次醒来时,他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他的亲姐姐,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魔鬼。
白昭姮取代了他的身份,代替他成为了“白爷”,凭着毒辣的手段牢牢控制云中坞,也让云中坞变成了一座食人的魔窟。
白砚卿死死地盯着白昭姮,张口大叫。
“啊!啊……”
他红着眼,哭着,喊着。
他始终都不明白,他想问,姐姐究竟为何会如此恨他?
可白昭姮只是在笑,连看都不愿看他。
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:
“我本是高山而非溪流,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;
“我本是人杰而非草芥,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。
“这便是她白昭姮一腔的不甘。”
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话语,带着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,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。
白昭姮如同被人击溃了灵魂,猛地睁大双眼看向萧清晏:“你……”
萧清晏对韩逸章道:“你说你爱慕于她,诚然,你的确做了很多,可你是否真的明白,当你唤她四娘的时候,她为何那般抗拒?
“我想,她应当不止提过一次,可你仍然还是会唤她四娘,而非她的名字。
“因为你不能理解,所以从未在意,你不懂她,不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萧清晏嘲讽地轻笑一声。
“大概有很多人都说你韩逸章是个情痴,你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吧?
“可你痴的当真是她这个人,还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?
“韩逸章,真正倾慕一人,当使之如明月昭昭,伴其同辉,而不是陪着她一起堕落沟渠,你不是在爱她,你是害她。
“你最初心悦于她,也当是惊艳于她与众不同,骄傲明亮。
“可你好生看看,你捧着你的明月,任由她坠落深渊,碎成了瓦砾。
“你自认爱得热烈,忘乎所以,可你的爱慕,一文不值!”
萧清晏话语滔滔。
如惊涛骇浪,将韩逸章一颗自以为是的痴心击得粉碎。
而此刻说出这番话的萧清晏,在谢行止眼中也好似一轮皎皎明月。
一直面目刻毒的白昭姮,此刻竟是喉咙发哽,微红了眼眶。
此时的萧清晏仿佛变成了她,道出了她满腔压抑的痛苦。
萧清晏轻叹一声,望向白砚卿。
“你不明白,你一心想要救下的同胞姐姐,究竟为何会如此恨你,因为你生来便是男儿身,你是白家最看重的子弟,阖族的心血根基都倾注在你身上,你不可能切身明白她身为女子的痛苦。
“你可曾想过,同父同母生,她的才学魄力皆在你之上,你可以建功立业,执掌家族,她却只能到了年纪便被迫嫁人,一身才学尽数埋没,如明珠被粉碎弃置成沙土,为何?呵,只因为你是男子,她是女子。”
说到此处,萧清晏不由得联想到自己。
这些年她受伤不敢就医,起居都要慎之又慎,生怕被人察觉端倪,连对自己至亲的祖父都不敢吐露实情。
若非时下对女子诸多限制打压,她原本没必要如此。
只因为最简单的男女之别,只因为身体构造上的那一点不同,人生便天地悬殊,截然不同。
实在是很荒谬!
“凭什么呢?”
萧清晏神情淡漠,语气亦是平静,可无形中却蕴着雷霆之势,向着整个霸道专横的封建男权时代发出诘问。
“若是你的姐姐能如你一般,不必被迫嫁予他人为妇,不受诸多世俗束缚,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学,建功立业,一展抱负,她又何须‘杀死’身为女儿身的白昭姮,处心积虑成为你呢?”
也许那样,白昭姮也就不会被压抑逼迫成一个偏执刻毒的疯子。
可惜,有人自以为敬她爱她,却一直没人懂她。
萧清晏言罢,她在韩逸章和白砚卿的眼中看到了后悔,愧疚,还有……些许茫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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