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想起那堆在城外的三千颗人头京观…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恶心直冲喉头。
“来人!”他嘶声咆哮,“给老子把软禁院封死!拿砖石泥灰,把门窗全他妈给老子砌死!一只耗子也不准放出来!靠近院墙五丈者,格杀勿论!”
命令像瘟疫本身一样,瞬间传遍全城。
恐慌如同无形的毒气,比城外数万大军更猛烈地侵蚀着守军的意志。
帅府周围,士兵们面无人色地搬运砖石,动作带着惊惧的颤抖,远远绕着那座被宣判了死刑的院子。
哭声、压抑的咳嗽声、绝望的咒骂声,开始从被彻底封死的院落缝隙里隐隐透出。
秦昌把自己关在远离软禁院的上风处一间偏房里,门窗紧闭。
他胸口伤处火烧火燎地疼,脑袋也昏沉沉的,分不清是伤还是怕。
他一遍遍告诉自己,是伤,肯定是伤!
但孙老头那张惊恐欲绝的脸,和那“黑死瘟”三个字,像毒蛇一样盘踞在脑海。
城外,李磐和赵秉的军营。
起初几天,营中只是零星出现些腹泻、发热的士兵,军医只当是冬日风寒。
直到一个负责处理城外壕沟里冻毙野狗尸体的辅兵营,一夜之间倒下了几十号人,症状一模一样:高烧不退,浑身发冷,继而皮肤出现可怖的黑紫色斑块,呕出黑血。
“瘟…瘟疫!是瘟疫!”终于有老军医认出来了。
恐慌瞬间爆炸!
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,营门被试图逃命的溃兵冲击。
督战队砍翻了几十人,才勉强压住阵脚,但绝望和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每一座营帐。
李磐脸色铁青地站在中军帐外,看着远处鲁阳城头依旧飘扬的“秦”字旗,又看看自己营中一片混乱和此起彼伏的哀嚎,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升起。
“将军!不能再等了!撤吧!”副将声音发颤,“再待下去,咱们这几万兄弟都得折在这儿!”
赵秉也匆匆赶来,脸上同样毫无血色:“李将军!我营中也…也发现了!这仗打不了了!得赶紧走!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!”
李磐死死攥着拳头。
撤?太子严令围死秦昌!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神…他猛地想起那些被秦昌砍了堆成京观的三千降卒,一股恶寒直冲头顶。
他咬牙切齿,从牙缝里挤出命令:“传令!所有出现症状的营帐…连同里面的东西…给老子烧!烧干净!全军拔营!后撤五十里扎营!快!”
隆济城,帅府。
严星楚正对着沙盘推演青石堡方向可能的变局,史平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:“大帅!鲁阳急报,出现瘟疫!黑死瘟!”
严星楚手中代表田进军的小旗“啪嗒”掉在沙盘上。
他猛地抬头,瞳孔骤缩:“瘟疫?消息确凿?!”
“千真万确!潜伏在鲁阳城外的兄弟传回!鲁阳城中爆发,李磐和赵秉军中也有!他们已经开始焚烧染病营帐,后撤了!”
“田进!皇甫密!”严星楚脸色瞬间煞白,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立刻飞鸽传书!命令田进部,停止一切对青石堡的进攻接触,全军后撤三十里!就地下营!所有士兵不得擅离营区,更不得接触任何从鲁阳方向来的人畜!违令者斩!”
“命令皇甫密!放弃袭扰东海关,立刻收缩回黑云关!关城戒严!”
他语速快得像爆豆子,额头渗出冷汗:“快!再传令洛东关、隆济、平阜、归宁、武朔、虎口关等一切防区,即刻起进入最高戒严!关闭城门!增派三倍岗哨!城外流民,一律驱散!敢有冲击城门者,射杀!所有入城之人,无论军民,必须经过三道医官查验!发现发热、寒战、身上有可疑斑点者,就地隔离!不,是就地…”
他喉咙哽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痛苦,但旋即被决绝取代,“…发现即焚!绝不能放进城!”
一连串冰冷的命令砸下去,整个帅府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。
然而,瘟疫比军令更快。
一天后,隆济城有了发现。
三天后,虎口关守将急报也发现数名士兵高热不退,皮肤现黑斑!源头疑为前几日一支从隆济方向过来的商队中,有个马夫途中病倒,被同乡隐瞒…
四天后,田进部后撤营地外围,负责警戒的游骑小队中,有人开始剧烈咳嗽,呕出黑血…营地瞬间炸营!
五天后,黑云关内一处靠近马厩的营房,十几个士兵同时倒下,症状一模一样。
皇甫密亲自提刀守在隔离区外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
同日,青石堡内也传出消息:一队从东海关方向押运粮草入堡的辅兵,连同看守他们的十几名军士,一夜之间浑身布满黑斑,在绝望的哀嚎中死去。
陈彦连夜移到了堡内最高处,所有进出人员需经三道火盆熏燎。
整个北境,从鲁阳到青石堡,从隆济到黑云关,如同被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笼罩。
军营不再是厮杀的战场,变成了更大的停尸间和焚尸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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