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的日子每天都像被开了二倍速,穿越到未来这种梦境没在江见夏的脑海里留下太多痕迹。
空气里漂浮着某种潮湿的预感,像暴雨前压低的云层。
"叮——"
金属笔尖戳在后背,程橙传来的纸条叠成歪扭的千纸鹤:"放学去吃章鱼小丸子?"江见夏胡乱点了点头,某种熟悉的独属于物理课的眩晕感漫上来,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突然变得异常遥远。
等江见夏再睁开眼时,左手正攥着折成两半的合照。
“不是吧,同一个梦这么还能做成连续的呢?不会是真吧。”江见夏自己嘟囔着,忍不住笑了:“要是物理课学不会电场磁场就会自动跳过来到未来?”
现在看来,她能通过睡觉往返于未来和现在,只是似乎需要特定在物理课上,这样看实在是太对不起米老头了。
脑内风暴结束,她才有时间开始观察自己手里攥着的照片。
照片里她和程橙穿着高中校服,在樱花树下比着傻气的剪刀手,一道不合时宜的折缝恰好横亘在两人中间,像是某种不祥的隐喻。
手机在床头震动第三遍时,她终于按下接听键。
母亲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:"夏夏,张阿姨等了你两个钟头...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"
"妈,我昨天......"
"妈妈知道你不喜欢相亲。"听筒里传来陶瓷杯轻磕桌面的声响,那是母亲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,"但你说总梦见有人把你往水里按,妈妈实在害怕......"尾音突然哽住,变成急促的抽气声。
江见夏仿佛看见电话那头的情景:母亲肯定又戴着老花镜在翻心理书,茶几上摆着抄满食疗方子的便签纸。
她上次发现的记事本里还夹着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,朱砂写的生辰八字都洇了水痕。
"下周的见面就当去吃免费大餐?"母亲故作轻松的语气像在哄七岁时的她打针,"要是不喜欢,我们就说工作有急事。"
江见夏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邮箱,发现她的辞职邮件已经批复了,但是按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程度,27岁的江见夏肯定没和妈妈说自己辞职的事情,更不可能说抑郁症的事。
她想她或许该回家一趟,看一看十年后的爸妈怎么样了,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工作了。
想到这里,江见夏眼珠子一转,都来到十年后了,怎么能少的了程橙,穿越这种事情,别人不信她,程橙肯定相信她。
她迫不及待打开QQ,在特别关心里找了一大圈,顺着一个个点进去看聊天框都没发现程橙的踪迹,江见夏疑惑地皱了皱眉,还是点开了微信,搜索程橙的名字。
聊天框的时间停在了两年前,屏幕上显示她最后发出的一条信息后面跟着几个鲜红的感叹号。
那条消息是:那就好,我们老死都不相往来。
程橙把她删除了。
江见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她从小和程橙一起长大,她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弃的她们的感情,能对程橙说出那么重的话来,而且聊天记录被27岁的自己清除了,除了这句话,她什么都没看到。
“不对吧,她不和我玩还能和谁玩。”江见夏皱了皱眉,买了最近回家的车票,她想回去问一问她妈妈。
她找了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,扒愣了几件看起来几乎长的一样的毛衣衬衫外套后,专门拿了那件柯基卫衣,想着从下面再拿条裤子,手指却突然触到一个硬物。
衣柜深处有一个蒙尘的铁盒。
江见夏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盒子,学生证上的蓝底照片已经褪色,底下压着程橙送的手编友谊手链。
最底层的笔记本里夹着泛黄信笺,圆滚滚的字迹写着:"等我们五十年以后还要一起住养老院!"墨迹被水渍晕开,像是经年累月的泪痕。
窗外开始下雨,江见夏抱着铁盒蜷缩在飘窗角落。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纹路,就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。
十年前那个信誓旦旦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少女,和此刻蜷缩在冰冷公寓里的女人,中间隔着怎样深不见底的鸿沟?
手机突然弹出特别关注提醒,程橙的博客发了最新的动态,新娘梨涡浅笑的侧脸像极了十八岁时的程橙。
江见夏的指尖悬在点赞键上方,突然想起上星期飘落在少年球鞋边的草稿纸,想起程橙说要帮她追人时狡黠的笑眼。
“不是。”江见夏有些忿忿:“不是说好只有我个伴娘吗?我不在她都敢结婚?”
未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搞的?
高铁穿过连绵雨幕时,江见夏把额头贴在沁凉的车窗上。
玻璃映出二十七岁的面容,睫毛投下的阴影却与十七岁晚自习偷照小镜子的弧度重叠,她对着倒影做了个鬼脸,邻座小孩突然咯咯笑起来。
老房子楼梯间的声控灯还是时灵时不灵,江见夏数着第三级会咯吱响的台阶往上跳,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,防盗门已经从里面推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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