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狸尾巴露出来了。陈志远冷笑一声,转身就走。出门时与一个穿工商制服的人擦肩而过,对方胸前的"市场稽查"证晃得刺眼——正是王建军!
夕阳西下,陈志远独自站在青龙山顶,俯瞰着山脚下初具雏形的水厂工地。贷款受阻、赵家刁难、设备被毁...重重困境像这暮色般压来。但他经历过比这更黑暗的时刻——前世破产时,债主们差点把他逼上绝路。
"就知道你在这儿。"
秦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女医生换了件浅蓝色连衣裙,在山风中猎猎作响,像面不屈的旗帜。她递给陈志远一份文件:"刚收到的,省卫生厅的批文。"
文件批准青龙山泉作为"保健饮品"试生产,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大印。陈志远心头一热——这相当于绕开了工商系统的监管!
"我父亲的老部下帮的忙。"秦雪轻描淡写地说,"虽然和家里闹翻了,但公事公办嘛。"
山风掀起她的长发,露出白皙的脖颈。陈志远突然注意到她锁骨处有道细长的疤痕,像是手术刀留下的。
"还有个办法。"秦雪指向远处县城的灯火,"农村合作基金会。"
这个名词让陈志远眼前一亮。合作基金会是八十年代特有的民间金融组织,虽然规模小但灵活性强。更重要的是,它不受银行系统管辖!
"李主任牵头的那个?"
"嗯,主要扶持乡镇企业。"秦雪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"刚好明天开理事会,我有个患者是副会长..."
暮色渐浓,两人并肩下山。秦雪的白裙在黑暗中泛着微光,像盏不灭的灯。路过一片玉米地时,她突然问:"知道为什么帮你吗?"
陈志远驻足。月光下,女医生的侧脸线条坚毅而清晰:"因为我看不惯赵家那种人。"她踢开一块石子,"我父亲...就是被这种人陷害的。"
这个突如其来的坦诚让陈志远心头一震。难怪她对体制如此熟悉又充满警惕,原来...
"所以别辜负我。"秦雪突然转身,指尖几乎戳到他胸口,"把厂子办好了,气死那群王八蛋。"
粮仓的煤油灯亮到天明。陈志远、苏晓梅和王丽华通宵整理贷款材料,秦雪则负责联系合作基金会的理事。凌晨三点,当苏晓梅第三次打瞌睡撞到算盘时,陈志远强行命令她去休息。
"我不困..."少女揉着通红的眼睛,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"给你...明天谈判穿..."
展开是件深灰色中山装,明显是用出口面料改制的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。陈志远试穿时,闻到领口淡淡的樟脑味——这丫头连防蛀都考虑到了。
"你什么时候量的尺寸?"
苏晓梅低头摆弄衣角:"就...你睡着的时候..."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失言,顿时脸红到耳根。
陈志远心头一热。这丫头不知多少次深夜来粮仓给他盖被子,却从没提过半个字。
晨光微露时,材料终于准备完毕。王丽华去供销社借打字机,苏晓梅则忙着给文件盖章。陈志远独自走到后院,用冷水洗了把脸。镜中的自己眼布血丝,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,但身上那件挺括的中山装,却透着不容忽视的精气神。
合作基金会的会议在县文化站举行。陈志远踏入会场时,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——有好奇的,有审视的,也有明显带着敌意的。坐在角落的王建军正对身旁的八字胡男人耳语什么,见陈志远进来,立刻噤声。
"红星食品厂申请贷款三万元..."主持会议的李国栋宣读着申请材料,"用于扩建出口生产线..."
八字胡突然举手打断:"我反对!"他起身环视众人,"据工商局同志反映,该厂存在财务混乱问题,连会计都没有上岗证!"
会场顿时骚动起来。陈志远认出这人是县供销社的孙主任,赵建国的铁杆盟友。他刚要反驳,会议室后门突然打开。
"谁说我...没有上岗证?"
苏晓梅站在门口,气喘吁吁,怀里紧紧抱着个文件袋。她穿着那套平时舍不得穿的蓝布衣裳,辫子梳得一丝不苟,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。
孙主任嗤之以鼻:"你个乡下丫头,能有啥证?"
苏晓梅径直走到会议桌前,从文件袋取出一张盖着财政厅大印的证书:"全省农村会计培训班优秀学员,编号。"她又抽出张纸,"还有珠算三级证书。"
全场寂静。陈志远震惊地看着证书上的日期——正是他上周派苏晓梅去省城学习的那三天!这丫头居然不声不响考了个资格证回来!
"好!"李国栋率先鼓掌,"这才是新时代农民企业家的风采!"
形势瞬间逆转。孙主任还想说什么,却被基金会会长——一位满头银发的老革命——抬手制止:"我看这小同志不错,踏实肯干。"老人转向陈志远,"贷款可以批,但有个条件——帮其他公社带三个会计学徒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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