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来得毫无征兆。前一刻还晴朗的夜空,转眼间就被闪电撕得粉碎。陈志远紧握方向盘,雨刷器在倾盆大雨中徒劳地摆动,车灯只能照见前方不到三米的泥路。
"陈哥,要不要停..."副驾的王小军话音未落,一道闪电劈下,照亮了路边"青龙峡—险道慢行"的木牌。
"不能停。"陈志远咬紧牙关。车厢里装着五百斤从邻省黑市高价购来的辣椒,若被巡查队发现,足够定个"投机倒把"罪。更关键的是,厂里等这批原料救急——明天就是县饮食公司合约的最后期限。
卡车突然一个打滑,后轮陷入泥坑。陈志远猛踩油门,引擎发出垂死般的嘶吼。就在这时,车灯照见前方山路上有个黑影——是塌方的树杈!
急刹车在泥路上根本不管用。卡车像醉汉般歪歪扭扭地冲向崖边,陈志远拼命打方向盘,却感觉刹车踏板突然一轻,直接踩到了底...
"砰!"
卡车撞上崖壁的瞬间,陈志远本能地护住头。挡风玻璃炸裂,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辣椒粉扑面而来。世界天旋地转,最后映入眼帘的,是王小军惊恐万状的脸。
意识时断时续。陈志远恍惚听见有人在喊"还有呼吸",又感觉身体被抬上什么硬板。剧痛从右肋传来,他想喊,却只呕出一口腥甜的液体。
"别动!肋骨可能断了。"
这声音莫名耳熟。陈志远努力聚焦视线,看到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瓜子脸——秦雪!那个农科所医疗站的女医生。她穿着湿透的白大褂,脖子上挂着听诊器,正指挥几个村民把王小军从车里拖出来。
"秦...医生..."陈志远想抬手,却引来一阵剧咳。
"省点力气。"秦雪麻利地给他套上颈托,"你们命真大,再偏半米就掉悬崖了。"
雨幕中,陈志远被抬上一辆改装过的救护车。车身漆着"红旗公社医疗站"的字样,却配备着他前世才见过的车载氧气设备。秦雪一边给他输液一边解释:"我巡诊回来正好碰上..."
疼痛如潮水般涌来。陈志远最后的意识,是救护车顶灯在雨中晕开的光圈,像一轮模糊的月亮。
再次醒来时,满眼都是刺目的白。陈志远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,自己躺在医疗站的病床上,右胸缠满绷带,左腿打着石膏。窗外已是艳阳高照,雨后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味飘进来。
"三根肋骨骨裂,左腿腓骨骨折,轻微脑震荡。"秦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"你运气好,换成别人早见阎王去了。"
她端着托盘走近,白大褂下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,右颊的酒窝随着说话若隐若现。陈志远突然注意到,她胸前别着枚"省医大优秀毕业生"的徽章——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简直像外星来客。
"小军呢?"陈志远嘶哑地问。
"隔壁躺着,轻度脑震荡。"秦雪扶他喝水,"你那车辣椒,我让村民藏山洞里了。"
水是甜的,掺了葡萄糖。陈志远这才发现医疗站虽简陋,但设备出奇地齐全——角落里有台X光机,墙上挂着输液架,甚至还有个小型的化验台。
"看什么?"秦雪注意到他的目光,"这些都是淘汰设备,我修修补补接着用。"
陈志远心头一震。前世他的医疗产业帝国,就是从收购废旧设备起家的。这些被大医院淘汰的"垃圾",在基层就是救命神器!
"那台X光机..."他忍不住问。
"军区医院报废的,我花八十块钱买的。"秦雪得意地拍拍机器,"就是有点漏射线,每次用完得喝两杯绿茶。"
正说着,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。苏晓梅像阵风似的冲进来,头发上还粘着草屑,布鞋糊满泥浆,明显是连夜赶来的。见到陈志远的惨状,她瞬间红了眼眶,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泪掉下来。
"厂里..."
"都安排好了。"苏晓梅打断他,从怀里掏出张纸,"王姐用库存赶出两百瓶精品,先交了部分货。张科长同意延期一周..."
陈志远接过纸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应急方案:工人分成两班,苏晓梅自己值夜班;王丽华动用供销社关系借到一百斤辣椒;连周校长都帮着修改了配方,用部分番茄替代降低辣度...
"车是怎么回事?"苏晓梅突然问,"老刘头说上月才检修过。"
秦雪正在给陈志远换药,闻言停下动作:"刹车油管被人为松动,加上暴雨..."
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。陈志远想起出发前,王建军曾"恰好"来厂里检查消防。前世赵明辉害他时,也是先对车子动手脚,只是那次没得逞...
"王建军。"他咬牙道。
苏晓梅脸色煞白,而秦雪一脸茫然。陈志远简单解释了和赵家的恩怨,隐去了重生部分。秦雪听完,突然从药柜底层取出个铁盒:"这个可能有用。"
盒子里装着台微型录音机,省医大发给学生做病例记录用的。秦雪按下播放键,王建军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:"...那小子今天必死无疑...赵局长说了,事成后调我去县里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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