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北境吹来，卷着雪粒扑打在窗棂上。我策马疾行了一夜，终于在破晓时分抵达了铁血盟外围的山脚。寒气顺着衣领钻入骨髓，连呼吸都凝成白霜。
墨羽在我身侧，一言不发地勒紧缰绳。他的目光扫过远处那片被雾霭笼罩的黑松林，低声提醒：“青璃约我们在三更天于后山会合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心绪却早已飞向那座深藏山中的铁血盟总部。
自离开景轩府邸后，我便托人传信给青璃，让她查探铁血盟与慕容家族勾结的证据。她虽未明说立场，但在回信中写道：“若你愿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会将真相交到你手中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的字迹里感受到迟疑与挣扎。
如今，她是否真的愿意站到我们这一边？
我们绕过山道上的巡逻队，潜入林中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。火折子点燃的瞬间，我的指尖微微颤抖。不是因为寒冷，而是因为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。
“小姐。”墨羽低声道，“青璃若是反悔，我们可能会陷入圈套。”
我望着跳跃的火光，声音平静：“她不会。”
墨羽沉默片刻，终究没有再劝。
夜色渐浓，月光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影。约定的时间临近，我起身整理斗篷，对墨羽点头示意出发。
穿过密林，前方隐约现出一条蜿蜒的小径。就在我们即将踏上石阶时，一道黑影自林间闪出，动作轻盈如猫。
是青璃。
她一身夜行衣，脸上蒙着薄纱，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。见是我们，她轻轻摘下面纱，神色复杂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她的声音比以往柔和许多，少了往日的锋利。
我上前一步，直视她的眼：“你呢？”
她沉默良久，终于缓缓开口：“我已经把情报带来了。”
她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，递到我手中。我接过时，指尖触到纸张微凉的质地，心跳不由加快。
“这是铁血盟与慕容家族最近的往来书信，还有他们设下的几处埋伏点。”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最重要的是——他们打算在七日后，于城东祠堂动手。”
我心头一震，立刻翻开密函细看。果然，纸上详细记载了慕容家如何利用铁血盟暗杀朝中重臣，并计划嫁祸给景轩的阴谋。
墨羽也凑过来，眉头越皱越紧：“如此看来，他们是要逼宫。”
“不止。”我抬头看向青璃，“他们还准备了什么？”
青璃咬了咬唇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：“还有一个消息……我本不该告诉你们。”
我屏住呼吸。
“铁血盟真正的幕后之人，其实不是慕容家。”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，“而是一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——那位，曾是先皇最信任的谋士之一。”
我猛地攥紧手中的密函，指节泛白。
墨羽也变了脸色：“你是说……顾相？”
青璃点点头，眼中浮起一抹痛楚：“他并未真正死去，而是假死脱身，躲入铁血盟深处。这些年，他一直在操控一切。”
我脑中轰然作响。原来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，竟是那位曾被誉为“国之栋梁”的顾相。
难怪铁血盟能迅速崛起，难怪他们的布局如此缜密。
“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？”我低声问。
青璃看着我，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。她缓缓伸出手，掌心里躺着一枚玉佩——是我曾经送给墨羽的那枚，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她手中。
“因为他让我去杀一个人。”她声音哽咽，“那个人……是你。”
我怔住了。
她继续道：“我站在屋顶上，看着你在府中照顾景轩，忽然想起墨羽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：‘若你真想活出自己的模样，就该选择自己想要守护的人。’”
我望着她，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曾与我对立的女子。
她终于抬起头，眼神坚定：“我决定，不再做别人的刀。”
墨羽在一旁沉默许久，终于开口：“谢谢你。”
青璃苦笑了一下：“别谢得太早。我若背叛铁血盟，便是死路一条。”
我握住她的手：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她愣了一下，随即眼眶微红。那一瞬，我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躲在母亲身后、不敢反抗命运的自己。
“接下来怎么做？”墨羽问道。
我深吸一口气：“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份情报送入宫中，并且——找到顾相的藏身之处。”
青璃点头：“我可以带你们进去。我知道有一条隐秘通道，直达铁血盟核心区域。”
“但那样太危险。”墨羽立刻反对，“你一旦暴露身份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青璃却笑了，笑容里带着决绝：“我已经无路可退。”
我望向她，心中百感交集。这个曾冷酷无情的女杀手，此刻却站在正义的一方，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选择。
夜风拂过，吹乱了我们的衣角。
我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匕，将它举至眼前。刃面映出我坚定的目光。
“那么，就让我们一起，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。”
青璃与墨羽同时点头。
我们转身踏入夜色之中，脚步坚定，一如内心的决心。
而在我们身后，林间忽有风声掠过。
一道黑影悄然跃上树梢，静静注视着我们离去的方向。
那人穿着铁血盟的黑袍，手中握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条。
纸条上，赫然写着我的名字。
他嘴角微微扬起，转身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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