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身悬空的刹那,我听见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。是公交公司调度室的来电,电流声里混着老旧收音机的杂音:“林师傅,您已偏离路线37公里,系统显示您的车载摄像头...拍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。”
穿校服的女孩手指戳进我锁骨,她融化的掌心渗出蜡油,在我皮肤上烫出“救我”两个焦痕。婚纱女人的头终于彻底歪落,脖颈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,而是带着火星的纸灰——那是当年葬礼上撒的引路钱。
“看这个。”穿寿衣的老人掀开破烂的袖口,他小臂内侧刻着排模糊的数字,“,是我们被锁进棺材的日子。你开灵车那天,是不是听见有人敲棺材板?”他咧开嘴,里面掉光的牙齿间蠕动着蟑螂,“你塞的破布,正好堵住了通气孔。”
公交车猛地向下倾斜,我看见悬崖下的乱葬岗里,无数双手正从土里伸出,每只手的手腕上都系着黑色腕带,和我现在戴的这根一模一样——那是入职公交公司时发的劳保用品,当时没人告诉我,腕带内侧印着极小的“奠”字。
MP3的哭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,女孩的身体化作灰烬,露出藏在她胸腔里的铁皮盒子。我颤抖着打开,里面是半张烧焦的车票,日期正是1998年7月15日,乘客栏写着“苏小雨”——新闻里那个“幸存”的七岁女孩。
“司机叔叔,”灰烬突然凝聚成小女孩的轮廓,她踮脚凑近我耳边,“你知道棺材里最可怕的是什么吗?是你敲了很久的门,外面的人却以为你在动。”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腕的腕带,布料下突然凸起一块异物,竟是枚带血的指甲。
调度室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,带着哭腔:“林师傅!十年前那场火灾根本没有幸存者!所有档案都是伪造的,那个女孩...她根本没被救出来!”话音未落,信号彻底中断,车载显示屏跳出雪花屏,渐渐浮现出殡仪馆停尸间的监控画面——
画面里,十七岁的我正帮亲戚缝合棺材缝隙。棺木里突然传来闷响,我笑着对旁边的人说:“这具尸体怎么还在动?该不会是假死吧?”周围人哄笑起来,有人递给我一团破布:“新人就是胆小,塞住缝就行,反正火化前都会醒的。”
穿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副驾驶,她掀开围巾,露出腐烂的脖颈上那道勒痕——那是被棺材钉贯穿的痕迹。“我们在棺材里等了十年,”她的手指抠进我的大腿,“等有人能送我们去真正的终点站。”
车轮彻底悬空的瞬间,我终于想起李老最后说的话:“罗盘碎了,就用你的血画往生符。记住,别让末班车开到零点零一分。”我咬破舌尖,用鲜血在方向盘上画出歪扭的符咒,车身猛地一顿,悬在断崖边缘摇摇欲坠。
所有“乘客”同时转头看向我,他们的脸开始融合,最终变成苏小雨临死前的模样。她举起带血的车票,票面日期正在飞速变化,从1998跳到2025,最终停在今天——2025年5月14日。
“司机叔叔,”她的声音里带着超越年龄的空洞,“你的单程票,终于补到了。”
车载时钟的分针越过12,指向00:01的瞬间,车身彻底坠入悬崖。在失重感中,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——是苏小雨的骨灰,混着当年那团堵在棺材缝里的破布。
再次睁开眼时,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,阳光从车窗照进来。车载广播正在播放早间新闻:“今日凌晨,一辆夜班公交车失控坠入城郊断崖,车内未发现任何乘客遗体,仅找到司机林宇的尸体,其手腕缠着的黑色腕带内侧,刻着疑似死者姓名的‘苏小雨’三字......”
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皮肤下隐约可见灰黑色的纹路,像极了骨灰与血肉混合的样子。车外传来人群的惊呼声,我抬起头,看见殡仪馆的灵车缓缓驶来——而灵车的后视镜里,坐着穿旗袍的女人、倒挂的女孩,还有所有我曾“载过”的乘客。
他们同时举起车票,票面上的日期永远停在了00:00。
旗袍女人的嘴角咧到耳根,她对着我比了个“开车”的手势,围巾下的腐烂喉咙发出咯咯笑声:“欢迎加入末班车,新司机。”
车外,法医正在检查我的尸体,他疑惑地喃喃自语:“奇怪,这尸体的手里...怎么攥着半团烧焦的破布?”
而我知道,下一个霜降夜,当车载后视镜再次蒙上青雾时,我会成为永远的末班车司机,载着那些困在时间裂缝里的灵魂,在永无止境的午夜公路上,寻找那个永远到不了的终点站。
我以“死者”的视角坐在驾驶座上,看着法医将我的肉身推进殡仪馆冰柜。指甲缝里还嵌着苏小雨的骨灰,每根指节都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,仿佛有无数小爪子在骨髓里抓挠。车载电子屏突然亮起,显示下一班发车时间:2002年7月15日 23:30。
黄昏时分,我摸到了藏在驾驶座下方的铁盒。里面是本血红色封面的笔记本,纸页间夹着枯黄的槐树叶——和永眠巷那棵招魂幡下的槐树同品种。第一页字迹潦草,透着焦痕:“他们会在雨夜上车,别让他们靠近后视镜,那是棺材盖的锁孔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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