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祭台的风铃碎成一片银响时,一股熟悉的悸动自心口炸开,像是有人在她血脉深处狠狠攥住了心脏。
在小夭贴近祭台石阶的瞬间,石阶泛起了微光,石阶纹路里渗出的灵力如蛛网般蔓延向石台中央——那里嵌着半块断裂的青铜镜,镜面凝结着千年未干的血渍,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光泽。
“这是……”
阿獙的尾巴卷住了小夭的脚踝,狐瞳映着镜中晃动的云影。
“赤宸与阿珩的定情之物。”
烈阳的佩剑突然发出清鸣,饕餮纹在剑柄上流转如活物,
“传说他俩曾在镜中刻下共生咒,后来……”
烈阳的话音被一阵突兀的铃铛声切断。
二十七个身着兽皮的巫祝从祭台后方转出,骨铃系在脚踝,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荧光。为首的老者腰间悬着九只青铜蛊罐,罐口缠着褪色的红绳,正是小夭在玉简中见过的百黎巫王的装束。
巫王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,用生硬的中原话说,
“这里不欢迎外人!你们速速离开吧!”
小夭将令牌掏出,并且用生硬的百黎话回答道,
“我父亲是百黎人!”
几个巫祝的表情缓和了许多,可也许被欺辱得太多了,依旧很戒备,尤其是巫王,他用百黎话继续问道,
“你阿爹是谁?”
“赤宸”
小夭毫无避讳地直接讲出赤宸的名字。
巫王浑浊的眼珠转了转,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腰间蛊罐,发出嗤笑,
“赤宸早死在西炎箭下,他的血脉早断绝了,你这黄毛丫头也想来糊弄我?”
话音未落,二十七个巫祝同时摇动骨铃,细碎荧光骤然暴涨,在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蛊网。
小夭攥紧令牌的手心沁出冷汗,情蛊在胸口不安地躁动。
她突然将令牌高高举起,让暮色中的血光穿透令牌背面的篆文——“赤宸之女”四个古篆字突然迸发金芒,与石台上青铜镜的暗红光泽遥相呼应。
巫王的瞳孔猛地收缩,九只蛊罐同时发出蜂鸣。
他踉跄着上前几步,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小夭脸上,
“这令牌的纹路...还有这气息!你当真...”
话音戛然而止,白祭台中央的青铜镜突然迸发血色光芒,将小夭的影子投射在半空。
镜中浮现出西陵珩的面容,却在眨眼间与小夭的轮廓重叠。
阿獙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声,九条尾巴竖起的绒毛间腾起如玉髓般的寒光。烈阳将佩剑横在小夭身前,饕餮纹剑柄泛起青光,与巫祝们的蛊网撞出噼啪火花。
“你竟是赤宸和西陵巫女的血脉!?”
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,巫王突然挥退众人,骨铃撞击声骤停,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。
“你们跟我来吧。”
巫王转身离去,他的脚步声混着蛊罐摇晃声渐渐远去,小夭望着石台上那半块青铜镜,镜中血渍突然扭曲成母亲阿珩的眉眼,熟悉的悸动再次袭来,这次带着灼人的温度,仿佛有人隔着时空握住了她的手。
巫王边走,边吟唱着一长串蛊咒,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,就好似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,小夭随着巫王的调子一起吟唱着。
巫王唱到中间没了声音,小夭将整首蛊咒完整地诵完。巫王眼中泪光浮动,周遭的巫祝则是惊骇敬畏地看着小夭,这首蛊咒歌是百黎最杰出的巫王所作,能完全吟唱完的只有历代巫王。
最后众人站在了桃花林内的绿竹楼。
“姑娘,你可知道,这里是百黎族的圣地,千年间,只有你阿爹阿娘在这里住过。”
小夭缓缓点了点头,烈阳和獙君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,因为他们都从未向小夭提起过赤宸和阿珩之间的故事。
绿竹楼和上一世所见一模一样,楼门未开,先有茶香扑面而来,带着百黎特有的辛夷花气息,就好似在等着随时会回来的主人。
小夭轻轻推开门,走了进去,獙君和烈阳跟在小夭身后。
烈阳的靴底碾碎枯叶时,佩剑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。他仰头望着竹楼,恍惚间又见赤宸斜倚在最高的竹枝上,晃着酒壶朝阿珩挑眉。彼时的阿珩总爱折下竹叶含在唇边,清越的曲调混着酒香,惊起满林栖息的流萤。
此刻竹径空荡,唯有他的影子被日光拉长,与斑驳竹影交织成破碎的网。
獙君的脚步在瀑布潭水凝滞,脚下溪水潺潺,泛起的涟漪里晃动着竹影。
记忆如潮水漫涌——那年盛夏,赤宸将阿珩拦腰抱起,笑着抛入溪中,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鬓边的白玉兰。阿珩不甘示弱,拽着赤宸一同跌落,两人在水中嬉闹,惊得满溪锦鲤四散奔逃。
此刻溪水依旧清凉,却只倒映着他孤单的身影。
“姑娘,如何称呼?”
巫王的声音突然响起,将众人的思绪拉回,小夭盈盈一拜,
“玖瑶,西陵玖瑶。”
巫王布满沟壑的手掌摩挲着腰间蛊罐,褪色红绳在暮色里轻轻晃动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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