沟渠里的水声渐渐变得急促,许云娘将青梧扶靠在潮湿的土壁上,少女的呼吸在鲛人泪的作用下总算平稳了些。她低头查看手中的青铜镜残片,指尖轻抚过镜背刻着的"天宝二年腊月,玉真观赐"字样,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。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本笔记里,确实记载着这个时间节点,但当时她只当是父亲病中呓语,未曾深究。
"云…云娘…"青梧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许云娘连忙俯身,只见少女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,眼角渗出带着铜锈色的泪痕。
"别说话,保存体力。"许云娘用衣袖轻轻拭去青梧脸上的污渍,触手却是一片冰凉。她心中一沉,这温度不似活人。
青梧艰难地抬起手,指向暗格出口:"外…外面…"
许云娘警觉地转头,透过木板的缝隙,看见沟渠水面泛起不正常的波纹。那波纹并非由水流造成,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。她屏住呼吸,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笙管——这是她唯一的武器。
突然,水面"哗啦"一声裂开,一个黑影猛地窜出。许云娘本能地护住青梧,却见那黑影"啪"地落在暗格外,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。乌鸦的喙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,在沟渠微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"嘎——"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,歪着头盯着暗格方向。许云娘注意到它的眼睛不是寻常的黑色,而是泛着青铜色的光泽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乌鸦的脚爪上缠着一截红线,线上系着个小小的铜铃。
"是…是永王府的信鸦…"青梧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,"它们…能闻到铜尸毒的味道…"
许云娘心头一紧。她轻轻将青梧安置好,悄悄摸到暗格边缘。乌鸦仍在原地跳动,铜铃发出细微的声响。她必须在这畜生引来更多人之前解决它。
就在她准备行动的瞬间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乌鸦受惊飞起,却在半空中突然僵直,直直坠入水中。许云娘惊讶地看见水面浮起一层青铜色的薄膜,迅速将乌鸦的尸体包裹起来,转瞬间就沉入水底不见踪影。
"那是…什么…"她喃喃自语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青铜镜片。镜片边缘突然变得滚烫,在她掌心烙出一道红痕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许云娘屏住呼吸,透过缝隙看见三个穿着金吾卫服饰的人正沿着沟渠走来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,腰间配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。
"他娘的,这鬼地方臭死了!"壮汉骂骂咧咧地踢开一块浮木,"崔将军的尸体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?"
"校尉,您看这水…"一个瘦小的士兵指着水面,声音发颤。许云娘这才注意到,沟渠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青色,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铜锈。
壮汉蹲下身,用刀尖挑起一点水,凑到眼前细看。突然,他像被烫到似的扔下刀,连连后退:"快走!这水有问题!"
三人仓皇离去后,许云娘长舒一口气。她转身回到青梧身边,发现少女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,心口处的青铜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颈。
"撑住,我们这就去太乐署。"许云娘咬牙背起青梧,少女轻得可怕,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。她小心推开暗格后的隐蔽出口,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迎面扑来。
出口外是一条狭窄的甬道,墙壁上长满了青铜色的苔藓。许云娘每走一步,苔藓就会发出细微的"沙沙"声,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在摩擦。更诡异的是,随着她的移动,苔藓会微微发光,照亮前方的路。
"这是…在指引方向?"许云娘心中惊疑不定,但眼下别无选择,只能沿着这条诡异的通道前进。
走了约莫一刻钟,甬道尽头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。门上用红漆画着个古怪的符号,像是某种乐器的变形。许云娘想起崔婶的话,这应该就是通往太乐署的密道。
她轻轻推开门,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熏香味。门外是个堆放杂物的房间,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有乐工在走动。许云娘小心地将青梧安置在一堆旧鼓后面,自己则躲在门后观察。
"听说了吗?永王府今早又死了个乐工。"一个抱着琵琶的女乐工低声说道。
"嘘,小声点!"另一个年长些的乐工紧张地环顾四周,"说是突发恶疾,可我听说…那人的皮肤下面长出了铜锈…"
许云娘心头一跳。这与青梧的症状何其相似!她正思索间,突然感到背后一凉。猛地回头,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。
"崔婶!"许云娘险些惊叫出声。
老妇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:"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时辰。"她看了眼昏迷的青梧,摇摇头,"这丫头撑不了多久了。"
"您知道怎么救她?"许云娘急切地问。
崔婶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:"换上这个,申时三刻太乐署西墙见。"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,"记住,无论听到什么声音,都不要去永王府的地窖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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