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府的晨露刚被秋阳晒成水汽,苏锦璃已将京郊尼姑庵的舆图在案上铺展。楚君逸正用砂纸打磨机关鸟的翅膀,她瞥见他袖口沾着的木屑,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:"昨夜又雕到寅时?你新长的薄茧还嫩,这么磨下去要出血的。"
案几上的青瓷碗盛着新炖的银耳羹,楚君逸放下砂纸的动作顿了顿:"陈昱说,太皇太后的遗腹子赵珩在狱中绝食了,昨夜趁狱卒换班时,用木簪在墙缝里刻了密信——是镇国公府的凤凰密码,说有批旧部藏在钦天监的观星台。"他舀羹的手突然微颤,瓷勺碰撞碗沿的轻响里,藏着刻意压抑的呼吸声。
苏锦璃将蜜饯推到他面前:"沈砚派去观星台的暗卫,今晨被发现吊在青铜柱上,舌头被割了,手里攥着半片凤凰纹的衣角。"她用银签挑出银耳里的枸杞,"这是江南新贡的血枸杞,补气血的,你最近总熬夜研究密码,得多吃些。"
砂纸在机关鸟翅膀上磨出细密的纹路,楚君逸突然低声:"昨夜破解的密信里提到'星落紫微',钦天监的星图上,紫微垣的位置最近总被人涂改——是用镇国公府特有的朱砂,和假诏上的一模一样。"苏锦璃捏着蜜饯的手紧了紧,祖父手札里记载过,永乐年间钦天监有位楚姓监副,发明了用星图传递密信的法子。
院外传来铜环叩门声,陈昱的亲卫捧着个蒙着黑布的木盘跪在青石板上:"在暗卫尸体的靴底找到的,是块观星台的地砖碎片,背面刻着凤凰纹,齿痕和赵珩木簪的缺口吻合。"苏锦璃掀开黑布的刹那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碎片边缘的水泥还没干透,是昨夜新凿下来的,上面的鞋印与钦天监监正的朝靴完全一致。
"是监正在背后接应。"楚君逸捻起碎片上的水泥,"这是工部新制的糯米水泥,只有钦天监和坤宁宫的修缮工程在用。"他突然捂住胸口弯腰,指缝漏出的血珠滴在碎片上,晕染的痕迹恰好圈出凤凰纹的眼睛——那里藏着极小的"楚"字,是楚家监副的刻痕。
苏锦璃的机关镯突然转动,镯身齿轮咬合出"申时"二字。她将碎片塞进楚君逸衣襟:"沈砚说,今晨早朝时,监正突然上奏说'紫微星黯淡',暗示新帝天命将尽,还提到要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上'请神示警'。"指尖划过他颈间的淡青,"你昨夜画的观星台剖面图,我补了三处暗门,都是楚家监副当年留下的逃生通道。"
申时的日头正烈,钦天监的观星台笼罩在暑气里。苏锦璃扮成送解暑汤的宫女,看着楚君逸混进修缮的工匠队伍。监正的亲信正指挥工匠拆卸青铜柱:"大人说了,务必在祭天前把'镇星'挪到紫微垣的位置,再灌上铅水,到时候星象异动,就说是上天示警。"
汤桶的铜勺突然坠地,苏锦璃弯腰捡拾的瞬间,听见观星台顶层传来低语:"太皇太后的旧部已在天坛四周埋了火药,只要楚君逸和苏锦璃一出现,就..."话音未落,她突然将整桶解暑汤泼向青铜柱,水渍流过的地方,显出被水泥掩盖的刻痕——是楚家监副标注的火药库位置。
酉时的晚霞染红天坛的琉璃瓦,楚君逸站在祈年殿的阴影里,看着苏锦璃将机关蚁放进地砖缝。蚁群爬过的路线在暮色中发光,标记出埋火药的方位。突然,监正举着罗盘走来:"你们是哪个工部的?不知道祭天场地不许擅闯吗?"他腰间的玉带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,上面的凤凰纹缺了两根尾羽,是太皇太后赏赐的"七羽带"。
苏锦璃的机关镯发出蜂鸣,她拽着楚君逸躲进神龛后的暗格。监正正给个黑衣人点数:"这批火药掺了硫磺,爆炸时会冒出绿烟,就说是妖异作祟,到时候老臣再率钦天监'作法',定能让沈砚民心尽失。"暗格的缝隙里,楚君逸突然认出黑衣人腰间的令牌——是护麟卫的旧部,左耳后有颗朱砂痣,却在右耳后多了个凤凰刺青。
夜幕降临时,楚府的厨房飘着甜香。苏锦璃正将银耳羹盛进青瓷碗,楚君逸从背后环住她的腰:"明日祭天,我想让你留在府里。"他下巴搁在她发顶,声音带着暖意,"观星台的暗门我都做了标记,万一出事,我能从密道脱身。"
瓷勺搅动银耳羹的涟漪里,苏锦璃突然转身:"我新做的机关腰带里藏了七枚袖箭。"她用指尖戳了戳他胸口,"你的牵机毒刚清干净,禁不起火药的震荡,我跟着才能放心。"楚君逸捉住她的手指,在掌心轻轻摩挲:"昨夜我去库房翻到你十四岁做的机关鱼,鱼尾还能摆动,就像当年在江南运河里游的那样。"
子时的月光斜斜照进监正的书房,楚君逸正用楚家监副的刻刀撬开地砖。苏锦璃举着夜明珠照亮,突然指着砖下的暗格:"是火药的账册!"册子里记载着火药的来源——竟是工部给镇国公府修缮陵墓的"备用建材",签收人是赵珩的乳母,画的押是个简化的凤凰纹。
书房的木门突然"吱呀"作响,监正带着赵珩走进来。赵珩穿着囚服,手里却攥着枚七羽玉带扣:"叔父说,只要按计划行事,我就能坐上龙椅。"他将账册往火盆里扔的瞬间,苏锦璃突然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——火盆里未燃尽的灰烬中,露出半张密信,写着"事成后杀监正灭口,嫁祸楚君逸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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