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府的晨露刚被秋阳蒸成水汽,苏锦璃已将江南机关局的图纸摊在案上。楚君逸端来的药碗还冒着热气,她瞥见他袖口沾着的木屑,突然伸手按住他正欲雕刻的刻刀:"昨夜又在做机关船?你刚解了毒,指尖的力道还没恢复,小心伤了手。"
案几上的青铜镇纸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,楚君逸指尖在图纸上的"龙骨"标注处轻叩:"陈昱说,新帝沈砚昨夜在养心殿发现个暗格,里面藏着先帝的起居注,提到永乐二十一年,有位苏姓工匠为坤宁宫做过机关镜。"他突然顿住,帕子捂住嘴剧烈咳嗽,血珠滴在图纸边缘,晕出的水渍恰好遮住"苏家"二字。
"是我祖父。"苏锦璃将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,"父亲说过,祖父当年为皇后做的机关镜,能将密信映在铜镜背面,后来因'窥探宫闱'的罪名被流放。"她突然拽过他的手腕,银针精准刺入他曲池穴:"沈砚的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,宫里现在乱成一团,你的毒刚好些,不许再涉险。"
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,楚君逸闷哼着撞翻砚台。墨汁在宣纸上漫延的轨迹,竟与祖父留下的机关镜构造图重合。苏锦璃突然想起昨夜在沈砚送来的密信里,夹着片铜镜碎块——边缘的缠枝纹,与楚家密室暗锁的纹饰一模一样。
院外传来竹帘轻响,陈昱的亲卫跪在青石板上,捧着个蒙着黑布的木盘:"在养心殿暗格里找到的,镜面刻着苏家的'璇玑纹'。"苏锦璃掀开黑布的刹那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半面铜镜的背面,用金线绣着的密信正随着光线流转:"镜中影,水中月,真真假假,皆是帝心。"
"是祖父的笔迹。"楚君逸捻起铜镜边缘的铜锈,"这上面的金线掺了西域的荧光石,只有在子时的月光下才能显形。"他突然按住胸口弯腰,指缝漏出的血珠落在镜面上,竟显露出被铜锈掩盖的"楚"字——是楚家先祖的刻痕。
苏锦璃的机关镯突然转动,镯身齿轮咬合出"酉时"二字。她将铜镜塞进楚君逸衣襟:"沈砚派人来说,太皇太后(原皇后的姑母)昨夜在慈宁宫召集旧部,说要在登基大典上'清君侧',还提到要找面'能辨忠奸'的古镜。"指尖划过他颈间的淡青,"你昨夜去慈宁宫外围,是不是看到他们在烧什么?灰烬里的铜片,和这面机关镜的材质相同。"
酉时的夕阳斜斜照进内务府的库房。苏锦璃扮成清点贡品的宫女,看着楚君逸翻检积尘的木箱。最底层的"永乐二十一年贡品"木箱里,躺着个蒙着锦缎的物件——掀开的刹那,整面墙的铜镜突然反射出光斑,在地面拼出"坤宁宫偏殿"五个字。楚君逸抚摸着镜沿的缺口:"这是祖父做的机关镜另一半,缺口处的齿痕,是被硬物撬开的。"
库房的木门在一阵"吱呀"声中缓缓打开,仿佛是被岁月侵蚀得不堪重负一般。伴随着这道略显刺耳的声音,太皇太后的掌事太监走了进来,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工匠。
老工匠的步伐显得有些迟缓,他的手指在铜镜的背面轻轻划过,仿佛在触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。突然间,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特殊的纹路处——那是"璇玑纹"。
"太皇太后说,只要找到完整的机关镜,就能证明沈编修是'狸猫换太子'的假货。"老工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。
苏锦璃站在一旁,紧紧握着手中的账本,她的目光落在老工匠袖口滑落的木牌上。那木牌上刻着"钦天监造办处"的字样,而她知道,这个老工匠,正是当年参与伪造先帝遗诏的人。
苏锦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,她意识到这个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。如果让太皇太后找到完整的机关镜,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会白费。
就在这时,苏锦璃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。她猛地将墨锭打翻在账本上,墨汁迅速晕开,恰好遮住了"机关镜"的入库记录。
亥时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慈宁宫的琉璃瓦。楚君逸站在角楼的阴影里,看着苏锦璃将机关鼠放进排水道——鼠背上的磷粉能在黑暗中留下轨迹。突然,偏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,太皇太后正将密信摔在地上:"当年若不是苏老头偷偷换了镜中密信,哀家早就扶三皇子登基了!"
苏锦璃的机关镯发出蜂鸣,她拽着楚君逸躲进横梁。太皇太后的谋士正指着密信上的朱砂印:"这是先帝的私印,只要在大典上拿出机关镜,映出'沈砚实为罪臣之子'的密信,老臣就能召集羽林军逼宫。"横梁上的灰尘落在楚君逸手背上,他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话:"永乐二十二年,苏公换镜中密信,以保皇七子性命,楚某以血为誓,世代护苏家周全。"
夜幕降临时,陈昱已在宫墙根备好马车。苏锦璃替楚君逸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,突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香囊:"这里面是用麝香和艾草做的,能让慈宁宫那些掺了迷药的熏香失效。"指尖触到他胸口的旧伤,"沈砚说,太皇太后找的老工匠,其实是祖父的徒弟,当年曾参与制作机关镜,现在被关在慎刑司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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