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府的晨露坠在兰草叶尖时,苏锦璃正将玉玺里取出的遗诏拓印在宣纸上。楚君逸端来的药碗冒着热气,她瞥见他指尖沾着的朱砂,突然伸手按住他欲盖印的手:"昨夜在御书房偏殿,你是不是动了那方'制诰之宝'玉玺?印泥里掺了西域的迷药,遇热会化成黑色。"
案几上的拓片泛着墨香,楚君逸指尖在"传位皇七子"五个字上摩挲:"陈昱说,皇七子二十年前就被寄养在宫外,去年才以举子身份入了翰林院。"他突然剧烈咳嗽,帕子上渗出的血珠滴在拓片边缘,恰好晕染出"钦天监"三个字的轮廓。
"是皇后的人换了印泥。"苏锦璃将拓片折成机关蝶,"今早送早朝奏章的小太监,袖口沾着和玉玺里相同的迷药粉末。"她突然拽过楚君逸的手腕,银针精准刺入他曲池穴:"再用内力压制药性,你的经脉会像被虫蛀的木轴,撑不过下月月圆。"
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,楚君逸闷哼着打翻砚台。墨汁在宣纸上漫延的轨迹,竟与钦天监星图里的银河重合。苏锦璃突然想起昨夜在御书房发现的密道,石阶上的青苔沾着半枚绣鞋印——鞋头绣着的并蒂莲,是淑妃宫里独有的纹样。
院外传来铜环轻叩声,陈昱的亲卫跪在青石板上,捧着个缠满丝线的锦囊:"在翰林院编修沈砚的书箱里找到的,线结是楚家密室的机关扣。"苏锦璃解开锦囊的刹那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里面是半枚龙形玉佩,与楚君逸自幼佩戴的那块恰好能拼合完整。
"沈砚就是皇七子。"楚君逸捻起玉佩上的刻痕,"这是先帝亲赐的'麟趾佩',一对两块,一块给了守脉人,一块随幼子出宫。"他突然按住胸口弯腰咳嗽,指缝间漏出的血珠落在玉佩上,竟显露出背面刻着的"永乐二十二年"。
苏锦璃的机关镯突然转动,镯身齿轮咬合出"未时"二字。她将锦囊塞进楚君逸衣襟:"陈昱说,皇帝今早罢了早朝,却在养心殿召见了沈砚。"指尖划过他颈间的淤青,"昨夜在密道里救你的那伙黑衣人,腰牌上刻着'护麟卫'三个字——是先帝当年暗中培养的亲卫。"
未时的日头正烈,翰林院的紫藤架下飘着墨香。苏锦璃扮成送点心的侍女,看着楚君逸与沈砚对弈。棋盘上的黑子正按北斗七星阵排布,沈砚落子的手突然顿住:"楚兄可知,二十年前我母亲临终前,曾将半张舆图缝在我襁褓里?"棋盘下的暗格里,突然滑出卷泛黄的布帛。
楚君逸执子的手微微颤抖,布帛上标注的皇陵暗道,竟与父亲手札里画的分毫不差。苏锦璃端茶的动作顿了顿,听见沈砚压低声音:"沈某幼时在江南,曾见个姓楚的工匠修机关鸟,鸟腹里藏着块和这玉佩相同的碎片。"紫藤花落在楚君逸手背上,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,父亲带他去江南,曾在苏家机关铺外徘徊许久。
突然,殿外传来靴声橐橐。太子带着侍卫闯进来,玄铁剑直指沈砚:"大胆逆贼,竟敢私藏先帝遗物!"沈砚推倒棋盘的瞬间,楚君逸已拽着苏锦璃躲进书架后的暗格。棋子滚落的声响里,太子的谋士正指着布帛上的朱砂印:"这是母后的私印,定是她暗中扶持皇七子,想等时机成熟逼宫。"
暗格里的灰尘呛得苏锦璃咳嗽,楚君逸突然捂住她的嘴。透过书架缝隙,他们看见沈砚被按在地上时,悄悄将块碎玉塞进花盆——玉上的刻痕,与观星台废墟里找到的玉钥碎片完全吻合。"沈砚在给我们留线索。"楚君逸在她掌心写字,"花盆里的泥土,是钦天监药圃特有的青泥。"
申时的风卷着落叶,掠过钦天监的药圃。苏锦璃蹲在何首乌架下,看着楚君逸用匕首刨开泥土——土里埋着个青铜盒,盒盖刻着的星图缺了紫微垣的位置。"是皇后的人挖过。"楚君逸指着泥土里的银簪,"簪头的凤凰纹,是坤宁宫的制式。"他突然剧烈咳嗽,帕子上的血滴在青铜盒上,盒盖竟"咔嗒"一声弹开。
盒内的羊皮卷泛着霉味,上面记载着二十年前先帝驾崩的真相:当年太子假死脱身,皇后用牵机毒毒杀先帝,再让钦天监伪造遗诏。最末行的字迹被虫蛀了大半,只剩"守脉人之子,与七子..."苏锦璃突然按住楚君逸的手,指着卷末的朱砂印:"这是父亲的私印,他当年定是参与了掩埋真相。"
暮色四合时,陈昱已在宫墙根备好马车。苏锦璃替楚君逸理了理衣襟,突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机关盒:"这里面是用南海珍珠磨的粉,能暂时压制牵机毒的发作。"指尖触到他胸口的旧伤,"沈砚说,养心殿的暖阁里藏着先帝的起居注,我们今夜得去一趟。"
楚君逸突然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传来:"今早去药圃前,我去了趟江南会馆。苏伯父说,你七岁那年偷偷做的机关兔,至今还摆在他书房的架子上。"他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布偶,"这是当年你掉在楚家铺子里的,我找了十三年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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