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。
纪易那句话,慵懒依旧,却如九天之上落下的神谕,每一个字都化作万钧重锤,狠狠砸在灵山寺前所有人的神魂深处。
“我是说,在座的诸位,有一个算一个……”
他顿了顿,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,最后,吐出了那句足以载入武林史册的狂言。
“——都是乐色。”
死寂。
一种令人窒息的、粘稠如水银的死寂。
风声、呼吸声、心跳声……世间一切声响,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。先前那剑气纵横、魔焰滔天的战场,此刻安静得像一幅凝固的画卷。
所有人的目光,惊骇、愤怒、难以置信,最终都化为了同一种情绪——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,死死地钉在那个缓步走来的白衣青年身上。
他明明在走,却像一座移动的太古神山,每一步落下,大地都在无声地悲鸣。空气因他而凝固,光线在他周身发生了诡异的扭曲,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既真实又虚幻,宛如行走在人间的神只。
以“铁面判官”韩公度为首的江南正道群侠,脸色由铁青化为酱紫,再从酱紫变为死灰。
他们手中的兵刃,无论是判官笔还是双绝拐,此刻重若千斤,不住地颤抖,发出金铁摩擦的悲鸣。屈辱的怒火在胸中燃烧,却被那如渊似狱的恐怖气势死死压制,连一丝火星都冒不出来。
他们毫不怀疑,只要自己流露出半点敌意,下一刻就会被这股无形之力碾成齑粉,神魂俱灭!
至于,那所谓的追杀玉面飞狐白莲钰至此的“快剑四杰”。
更是,面无人色,四人,下意识地靠在一起。
仿佛,只有这样,才能从同伴身上,汲取到一丝可怜的温暖。
他们的手,距离腰间的佩剑,不过数寸。
但,这短短的距离。
此刻,却仿佛成了,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!
连,拔剑的勇气,都已荡然无存!
而,另一边,魔门众人的反应更是剧烈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脾气最爆的烈日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,双目圆瞪,血丝密布。
周身翻涌的魔气像是被禁锢在玻璃罩中的怒涛,疯狂冲撞,却始终无法透体而出。
他只能嗬嗬干吼,却始终不敢出手。
他的脸庞因极度的愤怒与憋屈,涨成了可怖的猪肝色,这是他一生都未曾体会过的无力与羞辱!
而魔门之主蒙赤行,瞳孔已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。他没有暴怒,相反,他冷静得可怕。可正是这份冷静,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,眼前这个男人是何等存在。
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,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,光是“存在”本身,就足以让他这位盖代魔君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。
深不可测?不,是根本不在一个维度!
至于那瘫软在地的贾似道,当“乐色”二字钻入他耳中,并清晰感觉到那漠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时,他大脑轰然一声,一片空白。
完了!这个疯子,他不仅视江湖如草芥,连朝廷法度都不放在眼里!
一股温热的腥臊感自大腿内侧蔓延开来,堂堂大宋权相,竟被一句“乐色”活生生吓到失禁!
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死寂中,秦碧瑶抓住了这唯一的生机。
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气血,素手闪电般探入腰间香囊,取出一枚通体碧翠、丹香沁人的药丸——师门圣药“九转还魂丹”。
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,丹药入口即化,化作一道清冽而磅礴的暖流,瞬间冲刷四肢百骸。被魔气侵蚀的灼痛经脉如久旱逢甘霖,迅速被修复,紊乱的内息也重归平稳。
秦碧瑶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黑丝的浊气,月白僧衣上点点血迹宛如雪中红梅,更衬得她苍白的玉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。
汗水浸湿的几缕青丝贴在光洁的额角,为她清冷如仙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。
她抬起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美眸,第一次,如此认真、仔细地凝望着那个将她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男人。
怜花公子,纪易。
传闻中,他风流成性,游戏人间。
可此刻,他一人,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绝巅。以一人之势,镇压了所谓的正邪两道,连蒙赤行那样的盖代魔君,在他面前都噤若寒蝉。
这,早已超出了武功的范畴。
这是……神迹!
说来话长,但随着那句“都是乐色”的话音落下之后,纪易的身影便瞬间发动了。
并非迅猛如雷,而是一种堪称诡异的消失。在场众人,无论是韩公度这等正道名宿,还是蒙赤行那样的魔门巨擘,都只觉眼前一花,那道原本闲庭信步的黄衫身影,已然从原地蒸发!
下一瞬,一道黄影毫无征兆地在阴奎派大长老毕夜惊面前凝实。
毕夜惊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庞上,惊骇之色刚刚浮现,一只看似寻常的手掌,便已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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